《总有一种力量让人泪流满面》
“爱乐北美黄河行”系列之一
邢增仪
这次爱乐北美黄河行，有许多让人感动得泪流满面的时候，最难忘的是在美国费城那次演出,短短两个钟头竟然三次泪流满面。美国费城交响乐团在全世界享有盛名，这个名气大得如雷贯耳，在我们中青年时代，在资讯那么不发达的时代，我们就听说过了，所以这次爱乐三场演出有一场能在费城交响剧院，真够令我们非常向往了。
不过当我在10月2日（当地时间）下午两点多踏进这个音乐圣殿时，我还是完全被惊呆了。尽管事先看过费城旋律合唱团团长文君发过的剧院照片，可当身在此境，当你陷于一个有五层楼高包厢，有巨大舞台，有硕大的吊顶，有层层猩红色园弧，仿佛置身于一个深深海洋——音符的海洋的漩涡之中时，你还是重重地，狠狠的被震撼了。心跳起来了狂野的舞蹈，是百感交集，是欲喊无声，是欲哭无泪，思维似脱了缰的马无边无绪，只有一个意念特别清晰——那就是只为这一刻，这二十年的辛劳都值了！！！
这时候，作为全场总指挥的乔万均老师走到身边，他看到我脸上少有的、不能自已的表情，问了一句：“怎么样？”
我本能回答一句：“不能想象，超过想象，已无话可说” 时，他一句话接过来，我的眼泪便夺眶而出，他说：“这一切都是为爱乐准备的”。
这句话绝不是客套、应景，通过这几天我已经充分知道乔老师为爱乐这次赴加、美能唱《黄河大合唱》，能在这世界十大剧场之一唱《黄河》，他都作了些什么？正如他的姓名，他付出了他所有能做到的——万钧之力，所以这句话才会让我倾刻间热泪滚滚直下。
渥太华、费城、华盛顿原本是没有这三个合唱团的，也就是说是没有这三场“黄河大合唱”的。
今年年初乔老师到爱乐我们共商此事，我说希望能在加拿大、美国首都演唱《黄河》时，乔老师慨然允诺帮助我们。就为了这个承诺，乔老师半年之内在三个城市组建了这三个合唱团，并在半年之内让这三个原本完全不知合唱为何物的合唱团能演唱《黄河》——这是一件多么艰辛而又不可思议的巨大工程。
可乔老师真是做到了，这半年多来乔老师在他居住的波士顿和渥太华、费城、华盛顿之间来回地跑，穿梭地跑，不间断地跑（期间还要回国参加国庆国宴和习主席阅兵），把所有时间用上，所有手段用上，终于把三个全新的合唱团训练到能全版演唱《黄河》。
乔老师一句微笑的、轻轻的：“这全都是为了爱乐”，这其中包含了多少辛劳，多少磨砺，包含了多少责任？多少情感？多少爱？，谁能为爱乐能做到这样呢？刹那便是黄河也决堤了，冰山也融化了。
第二次落泪是在正式演出中。
这场演出有加拿大外籍的80人的交响乐团，再加我们共有300多人的合唱团，可谓声势浩大!当乔指挥那气若千钧的指挥棒一抬，那冼星海最伟大的作品的第一个音符奏响：刹那黄河之水天上来，那国破家亡的悲壮；那誓死不当亡国奴的决心；那四万万同胞同仇敌忾、浴血奋战的壮举扑面而来，仿佛真的是大地在震撼，黄河在咆哮……那一刻我相信只要是炎黄子孙，你一定会心在抽慉，血往上涌，热泪在横流……我的合唱团团员们站满圆弧形的舞台的二层，还站满了舞台正中的后部，那穿着白裙披着红纱的婷婷的女神们大多是我们爱乐的团员，此刻她们是正义的女神，是复仇的女神，是庄严的女神……
我坐在舞台左侧二楼的包厢，我看不清我的团员们任何一个人，我只看见距我最近的，我们二楼演员队伍中最边上的一个人——三团团长彭小满。我看见她挺胸收腹地站在那儿，庄严肃穆、纹丝不动，仿佛一尊雕像，刹那我又一次泪流满面。
为我的团员们这一生能如此幸运地登上这样富丽堂皇、久赋盛名的大剧院；为她们能置身于这样伟大的时代潮流中；为她们能在这样的场合演唱这样伟大的名曲；为她们一生能有如此不能复制的辉煌的经历……我刹时再一次泪流满面。
当晚第三次流泪是为观众，是为现场这2700多海外的观众，他们深深地感动了我。
当《黄河大合唱》最后一个音符结束，虽“黄河怒吼吧！”还在震天动地，音乐会都是扎扎实实是结束了。
观众全部站立起来，含着热泪、拍着巴掌，一起高唱着，但就是没有一个人离去，那种震荡——那种发自内心的震荡仿佛愈来愈强烈地在空中回荡。
乔老师已经带领交响乐队答谢过了，他退回了后台，但观众没有一个离去，一分钟、两分钟……他只好又返回舞台，指挥合唱、团交响乐团又唱一遍《保卫黄河》 ；之后他再谢幕，再回到后台，还是不行。
一分钟、两分钟，五分钟过去了，观众还伫立在原地，一动也不动。乔老师只好返回，再次唱响《保卫黄河》……
还是不走，所有人泪光闪闪、心动神摇，仿佛化成了雕像……
我又一次泪流满面，我知道这群黄皮肤的香蕉人在这个庄严的殿堂，在这《黄河大合唱》中看见了什么，他们看见了先辈，看见了祖国，看见了自己的根！
我和文君商量能不能唱“国歌”，唱“歌唱祖国”？文君说这是美国大剧院，不能……
我刹时明白，正因为不能，所以他们的渴望、他们的热爱、他们的赤子之心只能在这儿升腾、发酵。他们认为这个殿堂、这个《黄河》余音绕梁的地方靠祖国最近，他们不忍离去，他们只能是在靠近民族最近的这个气场呆着，只能是久久地伫立，伫立……
二十分钟过去，剧场开始关灯，人流开始慢慢移动，终于曲终人散，但热泪依然滚滚！终于明白有一种力量一种感动真可以让人泪流满面。
二〇一五年十月二十日
